尺八“回归”助力日中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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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电影《尺八:一声一世》上映以来引起广泛关注,近日,大陆央视纪录片频道也播出了这部影片,更多观众领略了尺八的魅力。

尺八是一种竖吹竹管乐器,诞生于唐代,因长度一尺八寸得名。唐太宗命吕才重定乐律,吕才将“黄钟笛”统一定为一尺八寸,因此,尺八也被认为属于“十二律”中的第一律“黄钟”之一,是中国古代乐器的代表。尺八在唐代传入日本并流传至今,在中国,尺八的地位逐渐被笛、箫取代,除闵乐外,在中国民乐中已很少用到。在日本,尺八和篠笛、太鼓、十三弦、三味线等同为传统乐器的代表,很多现代“和风”音乐也选用尺八作为主要乐器,因此,尺八经常出现在影视、动漫作品配乐中。随着这些作品被引介到中国,尺八也再次回到了中国的大众视野。

尺八究竟是“唐风”还是“和风”?日本大化改新后,在文化上袭承唐风,很多保存至今的日本建筑中仍能看到中国唐代建筑的特点,比如奈良的唐招提寺。尺八是唐代传至日本的,又是唐代雅乐中的重要乐器,因此,很多人想从日本的尺八音乐中找到“唐风”。尺八传入日本已有一千多年历史,但制作工艺仍保留原有特点,音域、音色也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因此,日本尺八仍能看到明显的“唐风”痕迹。

有人认为日本能保留原汁原味的“唐风”是因为重视传承,实则不然。日本引进唐文化时,采用了“先引进再消化”的办法,这样可以尽快复制中国文化,但也会出现“囫囵吞枣”的问题。在文化引进上一心求快,结果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学到了形制,而不止原理,正因如此,很多中国人自己改造了的东西,在日本却因不知其然而没能加以改造。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毛笔,中国唐代使用的毛笔用的是“硬毛”,这种笔更像是顶端较细的刷子,宋代以后,中国人开始使用“软毛”笔,这种笔使用更加方便,运笔更加灵活。日本一直沿用着“硬毛”笔,结果使两国出现了完全不同的书写习惯,中国人用毛笔时把纸平铺在桌面上书写,而日本人用毛笔时,经常是一手执笔,一手举着纸卷书写。

尺八的音色辽阔、苍凉,适合雅乐使用,在民乐中用处不多。吹奏尺八需要极高的技巧,初学者甚至无法吹响尺八,这也限制了尺八的流传,因此,尺八在中国逐渐被笛、箫等更为大众化的乐器取代。但在日本,尺八并没有因其不便吹奏而被改造,而是和“硬毛”毛笔一样,一直保留着唐代时的原貌,从“形”的角度来看,日本的尺八和中国唐代的尺八差别不大。

日本的尺八保留了唐代尺八的“形”,但尺八在日本并没有一直只被用作雅乐,而是越来越多出现在民间传统音乐之中,今天,尺八主要被用于歌舞伎伴奏,这样的变化也为尺八注入了更多的“和风”。日本进入平安时代后,逐渐形成了“以悲为美”的审美特点,同时,禅宗传入也对日本文化产生影响,“悲”的观念本身也和佛教相关,也就是“慈悲”。尺八音色苍凉,最能营造“悲”的气氛,在与篠笛配用时,尺八的低沉和篠笛的高亢反差明显,又能产生顿挫有力的美感,因此,尺八在日本传统音乐中应用很广。尺八不止在演奏方面成了“和风”的代表,在音乐理念方面也融入了日本禅宗观念,《尺八:一声一世》片中反复提到演奏家佐藤康夫所说的“一音即佛”,就是强调每个音符无论长短都有生命,应对其认真体悟。

现代日本音乐也常用到尺八,尺八被赋予了新生,走向了世界。在卡普空著名游戏《阿修罗之怒》的配乐《战栗的心》中,尺八扮演了重要角色。这部作品的纯音乐版全部用日本传统乐器演奏,在开头和结尾部分都有大段的尺八独奏,营造出了悲怆、凄凉的气氛,而后转入悠扬的篠笛,使乐曲意境悠远又牵动人心。融入了现代元素的尺八吸引了各国音乐人,不止中日,欧美也有很多尺八爱好者和演奏者,著名的尺八演奏家海山就出身于美国夏威夷。

新世纪音乐的兴起让尺八有了更广的舞台。新世纪音乐又称新纪元音乐,是介于电子音乐和古典音乐之间的一种音乐形式。在经济和科技飞速发展的同时,人们的精神世界日渐空虚,音乐家们因而想用音乐来充实人的内心世界,新世纪音乐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广泛共鸣,雅尼、班得瑞、神秘园就是这种音乐的代表。日本也有一大批新世纪音乐的创作者,其中不乏喜多郎、久石让、菅野洋子、横山菁儿这样的大家,尺八因其独特的音色最能撞击心灵、引发共鸣,因而经常被用于他们的作品之中。佐藤康夫是尺八演奏家中的后起之秀,他的音乐更多的融合了电子音乐,也被视为新一代新世纪音乐创作者,他为《阴阳师》制作的配乐《夜明》在中国广受欢迎,《尺八:一声一世》的主题曲也是由他演奏的。

《尺八:一声一世》由中国上海的文化公司制作,片中采访了包括佐藤康夫、小凑昭尚、三桥贵风和海山等尺八演奏家,还记述了致力于尺八研究和推广的台湾音乐人蔡鸿文以及一位中国甘肃尺八学习者的故事,这样一部影片让人们看到了尺八的魅力,也告诉人们文化无国界。尺八既是“和风”,也是“唐风”,在全球新世纪音乐浪潮中还引领了一股“新风”。文化滋润万物而无声,文化的交流是“推”和“引”相伴的。中国音乐人学习尺八,既是探求日本文化之旅,也是对中国文化的寻根之旅。中日两国尺八文化交流日益深入,不仅能增进中国人对日本文化的了解,也能让日本音乐人获得更多近距离感受中国文化、探寻日本文化根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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