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上午，日本司法机关发表声明，称前两日在千叶县河道江户川中打捞出的女童遗体，正是十余日前失踪的7岁华人女孩南朝芽。这一消息令无数在日华人与日本民众感到心碎。自9月23日朝芽失踪，自10月4日日本警方发现一具形貌特征与朝芽高度相似的遗体的整整12天中，警方与中日民众合力搜救，一刻也没有停歇。斯人已逝，尽管最终结果令人遗憾，搜救过程中整个社会展现出的团结与善意，仍给包括当事人家属在内的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

现场疑点重重 失踪或是人为

自朝芽失踪当日起，千叶县警方每天派出120人以上的警力展开搜救。随后的29日和10月1日，临近的埼玉县警与日本警视厅也分别加入。随着搜救的逐渐深入，朝芽失踪现场的疑点进一步具体化。目前看来，最大的疑点在于女孩失踪次日的24日，在失踪现场不远处的江户川边发现的鞋袜。

根据日本媒体报道，南朝芽的失踪经历了以下关键节点。9月23日上午11点半左右，朝芽和母亲说好一起去公园后率先出门，等母亲到了公园，朝芽已不见踪影。自那以后，朝芽散落各处的随身物品被陆续发现。当天午后4点20左右，朝芽母亲的朋友在失踪现场附近的另一处公园找到了朝芽的滑板车。次日24日上午，日本警方在现场附近江户川岸边草丛中发现朝芽的鞋袜。28日下午，自来水公司的技术人员在发现鞋袜1公里处河床的取水口中，发现朝芽的帽子。10月4日，日本警方在江户川下游处发现形貌与朝芽高度相似的儿童遗体。5日，司法鉴定发表，女童遗体没有明显外伤，直接死因为溺亡。

由于媒体报导在岸边发现了朝芽的鞋袜，当时一度有推测认为，可能是女孩的帽子等随身物品掉进水里，女孩自己下水去取，从而遭遇意外。对此，朝芽家属不予认可。朝芽的母亲向日本朝日电视台与参与搜救的华人志愿者组织“龙组”表示，24日在江户川草丛中发现的鞋袜十分蹊跷。首先，那并非朝芽脱袜的方式：朝芽脱袜后经常任由袜子团成一团，但现场发现的袜子被整齐地摊开。更重要的是，朝芽父母及其亲友在朝芽失踪当天就在这块地方进行过仔细的搜索，并没有发现这对鞋袜。况且，当天晚间开始下雨，一夜暴雨过后，第二天被发现的鞋袜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土。基于这些细节，家属认为，这对鞋袜更像是在那之后，被什么人刻意摆上去的。

10月6日，朝日电视台发表后续报道。曾供职于日本警视厅的退休刑警吉川祐二在勘察现场后，同样认为鞋袜是现场中的最大疑点。他指出，鞋袜被发现的地方离河道距离30米，即便准备下水，从这个距离就开始脱鞋脱袜，不符合一般情况下的行动模式。况且这30米的草滩植被茂盛，非常难走。吉川祐二直言：“事情还没完”，“是意外还是犯罪，目前难以判断”。

另一方面，日本科学搜查研究所法科学研究中心所长雨宫正欣表示：目前正在检测朝芽肺中的积水是否与发现遗体现场附近的水质相同。如果结果表明朝芽是在别处溺亡，事件性质将发生极大变化。

目前，朝芽失踪的细节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朝芽父母和“龙组”成员都认为，朝芽恐怕并非遭遇意外，而是被卷入了可怕的犯罪活动。9月底以来，朝芽父母开始通过“龙组”和日本媒体向“那位带走朝芽的人”喊话，恳请他将朝芽“放在一个有人的地方后悄悄离开”，并表示“不会追究其责任”。

中日民间齐心协力事故无情人有情

在朝芽失踪不久后的9月26日，本报记者即联系到华人搜救队“龙组”询问情况。“龙组”成立于2021年，专为在日华人提供无偿援助。成立至今，组织已经形成了拥有百人以上成员的团队，并总共出动过22次紧急援助。

当时，搜救队负责人刘勇表示，在日华人十分关心朝芽的安危。在得到朝芽家人同意之后，24日凌晨，“龙组”即召集到包括组员与志愿者在内的70人搜救小队，分成5条路线，在日本警方还未展开搜索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排查。在24日凌晨到26日下午的两天两夜中，小队从发现鞋袜的江户川岸边开始，对到江户川入海口的总长约30公里的河边地区进行了搜寻，并着重搜索了女孩失踪的南流山地区，分辨是否有儿童的声音，检查各处垃圾中是否有与失踪有关的可疑物品。

从26日午后开始，组员每天派发5000至20000份寻人启事，或投递进当地住户的信箱，或在客流量大的车站分发传单，或在愿意提供支援的商户和大楼门口张贴告示。随着事态的走向越发向人为犯罪靠拢，组员将搜索范围扩充到周边偏远地区，并注意排查可疑人物。负责人刘勇坚定地表示：“我们不会放弃，孩子只要一天没有被发现，就还有被找到的希望。”

在朝芽失踪后的12天里，“龙组”与中日志愿者通过各种形式展开搜救，往往直至第二天天亮才收工。整个过程中，不仅有超过300名有志者主动参与，还有更多社会力量间接提供着支援。在目睹志愿者行动并获悉事件原委后，有主动提供集合场地的业主，提供志愿者餐食的餐厅老板，捐赠搜救物资的无名爱心人士，帮助分发传单的日本路人，无数来自线上的祝福与支持……这一切都令他们在疲惫和揪心中，感到爱、团结和善良的无处不在。

随着离救援黄金期越来越远，朝芽父母对“龙组”表示，不能再因自家私事占用太多社会资源。根据当事人的意志，志愿者从10月3日起暂停了主动的大规模搜索。然而就在10月4日，那具与朝芽高度相似的遗体被打捞了上来。

“龙组”表示，作为一个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的民间志愿者团体，这次搜救朝芽行动迎来这样的结果，令每一名参与者内心都被巨大的挫败与内疚感煎熬着。在日本警方发现女童遗体并对其展开DNA鉴定时，志愿者们一直陪在朝芽家属身边等待结果。朝芽父母向他们表示：“大恩不言谢”，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们都决意用余生，把收到的善意与恩情回馈于社会。

最终，朝芽的父母也没有等来那个“再拥抱女儿一次”的机会。10月7日，法新社（日本）等媒体刊登了他们面向日本社会的公开信。信中，他们感谢“不惜打乱日常生活节奏，尽最大努力参与搜救的志愿者，以及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悬着心，默默祈祷朝芽平安归来的所有善良民众”，表示将带着对朝芽的思念，坚强地活下去。6日以来，许多在日民众自发到朝芽失踪现场附近献花默祷。悲剧已然发生，活著的人将别无选择地向前。对朝芽遇难的后续调查，以及如何避免此类悲剧再度发生，都是给日本社会留下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