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司平）日本厚生劳动省公布的应届生就业率抽查统计再次引发讨论。数据显示，日本2024年本科应届生就业率达到98.1%，比去年又高出0.8个百分点，创有统计以来新高。日本政府预测，对求职者有利的“卖方市场”将至少持续到明年春招。

今天，日本的本科生毕业即就业，令他们经历过“就业冰河期”的前辈们无比眼红。多方人士指出，日本就业率喜人背后，有整个业界姿态的改善，劳动市场的好转；也有一些被隐藏起来的问题，需要谨慎对待。

从校招到社招，日企真的“变了”

5月，日本人力资源龙头Recruit发布的求人倍率调查显示，2024年，日本企业对本科应届生的平均求人倍率为1.75，即1个求职者有1.75个岗位，高于去年的1.71。对日本全国超4000家企业的调查显示，有49.1%的企业预计上调首月工资，比去年上调的比例增加了15.4个百分点。其中，制造和金融两大行业上调工资的比例最高。

29日，另一人力大公司doda数据显示，2025年毕业的本科和硕士，也就是现在在上大三和研一的学生中，已有68.2%这一近七成的人拿到了企业offer，比例也为过去最高。

日企缺人“红利”不止是应届生在吃，还扩大到了社招领域，也就是说，日企开始欢迎跳槽了。对日本注重终身雇佣、按资排辈的保守企业文化而言，这可能是更值得关注的一个动向。

大企业在其中转型最快。Recruit的调查显示，今年有22.4%的企业增加了社招名额。根据27日《朝日新闻》消息，不少大企业今年和明年的社招力度甚至大于校招。例如，三菱UFJ银行为今年安排的社招名额为600人，同比去年增加了7成，超过应届生校招名额400人。

更进一步地，越来越多企业开放了离职员工回聘制度。过去，中途离职的员工往往被日企视为“叛徒”，离开了就永远别想再进门，但这种追求“忠诚”的雇佣关系已不符合现在的人才市场。

共同社最新调查显示，如今，欢迎离职员工回归的日企已高达71%，明确不欢迎老员工回归的仅有8%。日本电气NEC在2023年度回聘了超过20名老员工，公司HR承认这些员工在“友商”那里积累的经验非常宝贵，没有必要把他们拒之门外。

“开香槟”后，这些问题也要注意

日本拓殖大学政经学部教授朱炎向《东方新报》解释：就业率高，与经济发展和劳动市场的好转一般是正相关的。

如果要更加谨慎地看待98.1%这个数据，应该注意到两个背景。一是疫情期间不少企业缩小招聘规模或停止招聘，如今正处于恢复期，扩大招聘也是正常的。二是日本人口结构变化确实给劳动力市场带来冲击。从日本这两年对外籍劳动者的宽容态度看，很容易想象本国的应届生有多炙手可热。

同时，朱炎教授也关注到实际工资负增长的问题。他指出，企业对员工涨工资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日本不放弃零利率量化宽松，就无法解决汇率低、进口商品能源涨价、通货膨胀高企等问题，也无法从根本上实现好循环。

一名庆应大学经济学部出身的创业者分享称，找到工作和找到理想的工作之间还是有差距。如果应届生仅以就职为目的，“有份稳定工作就行”，那如今日本市场的确一片大好。但如果他们想找到自己感觉有价值、愿意为之付出的工作，依旧不容易。

Recruit的报告也显示，这两年，日本的中小企业对本科人才需求增长极为强劲，但大企业的需求没有明显增长。

2024年，日本规模为300人以下的中小企业中，本科应届生的求人倍率达到惊人的6.19，预计到2025年还将升至6.50。与此相对，从业人员5000人以上的企业或知名上市企业在2024年的求人倍率为0.41，预计明年将进一步降至0.34。某种意义上，想进大企业可能更难了。

最后，这份统计当然也不包括找到工作后立刻辞职的人。近日，雅虎新闻的“在令和时代工作”特辑采访了一位毕业于名校的日本女生，她在毕业时自然是上述98.1%中的一员，且是其中佼佼者，进了大企业。不过两年后，她受不了每天加班到九点十点的压力，从大厂辞职，现在在做几份兼职，年收入只有200万日元（约9.2万元）。

近两年，日本在企业干几年后辞职回家打工的高学历年轻人越来越多，已经成为某种社会问题。厚生劳动省调查显示，这样的劳动者在2013至2023年的十年间增加了9.6个百分点。

本科应届生就业率98.1%，这是一个很漂亮的数字。不过，正如千叶商科大学副教授常见阳平指出的，从多样化的劳动方式到令人满意的薪资待遇，日本的职场还有很多改善空间。只有拿出更多诚意，才能真正稳定地留住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