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司平）最近两天，日本两大话题热度断档领先，一是关税战，二是发补贴。其实，两件事相互关联。根据日本各大媒体，作为应对美国高关税的政策之一，执政党自民党正在讨论向日本国内居民发放一定金额的物价补贴，目前的最新消息是5万日元。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国内，引发中国网友关注。不过中国网友可能不知道，发放5万日元的政策，在日本的舆论几乎是一片骂声。发钱还要挨骂，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还要追溯到4月8日，日本自民党召开第一个“关税对策本部会议”。会上，日本的政客和专家针对目前关税战难以预估的前景进行了一系列讨论，其中就包括向居民发放生活补贴，以弥补他们此前在股市中遭受的损失，以及很可能即将到来的通胀大潮。
最初，日本国会给出的补贴建议是3万日元，但很快修订为4-5万，最终以5万日元落地。政府多次紧急上调额度，前后不超过1个工作日，显示出强烈的求生欲。不过，同为执政党的日本公明党认为力度还不够，指出需要每人10万日元。在野党也指出，新冠疫情期间，日本政府给日本国内居民（包括外籍人士）发放的特别补助金就是10万日元。
不过，日本民众的不满大多并非针对金额的多少，而是认为发钱不解决问题。相关讨论下，呼声集中在“减税”，希望日本政府降低消费税，又或者扩大不征税收入的范围。
日本民间和一些在野党对减税诉求由来已久。消费方面，如今，日本对绝大多数商品征收10%消费税，仅对食品等极个别品类征收8%的减轻税率。在消费者的感受中，降低乃至免除这部分需要长期支出的费用，显然比一次性发个3、5万日元更让他们有消费的欲望。而在劳动方面，根据一些经济团体的估算，日本政府为每人发放5万日元现金总共所需的6万亿日元预算，足够让财政部门抬高某些所得税的起征点，这样家庭主妇和在校学生也能更安心地打工。
在外界看来，总之都要出钱了，应该有无数条路可以或多或少促进景气循环，甚至改变一点经济结构，而自民党政府似乎总是选择发钱这一最没有想象力、可能也是最无效的一条路。
这背后也有日本民众对自民党政府根本性的怀疑。夏季大选在即，此时发钱更容易被看作是一种选举策略。更重要的是，头脑清醒的民众转念一想，发现发钱也没什么了不起。10日一早富士电视台的一档节目中，日本“道明寺”演员谷原章介在点评此事时说：“5万10万，不都是纳税人的钱吗，怎么搞的像施舍我们似的？”他的说法迅速在社交平台传开。原本发钱至少看起来是在讨好选民，结果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日本企业的一名经济学者龟田制作将发钱称作“日本政治的条件反射”。过去多年中，无论是少子化对策，物价上涨，新冠补助，还是本次的关税问题，日本政府的第一反应都是发钱，而且一律发放，令人不得不怀疑其政策水平。
龟田比喻称，经济政策应该做的，并不是在预感要“受伤”的时候去找“创可贴”，而是想办法避免“受伤”——在平时，对内完善公共服务、对外经营多边关系；在如今这样的紧急时刻，也能迅速评估情况并拿出一些更加专业的对策。在他看来，无论是日本还是美国，都越来越难在领导人背后看到这种经济智囊的存在。
日本执政党也有难处。4月10日上午，日本公民党代表斋藤铁夫在中央干事会上表示：日本政府并不完全否认“减税”等民众的诉求，但这些工作涉及到法律修订，需要大量讨论，所以希望先采取发放补贴的方式。
的确，对日本政府而言，发放现金补贴可能是利益攸关方最少、最不容易遭反对、通过速度最快的经济政策之一，也可以迅速起到维稳效果，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应急方式。只不过，在过去几十年的充分时间中，为何始终没有讨论一种不那么“应急”的方式，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然而，日本民众真的那么讨厌拿到补贴吗？其实也未必。9日晚间，朝日电视台一档节目的街坊中，一名20多岁的日本小伙对着镜头抱怨称“老发这些钱也没用啊”，之后又脱口而出“不过收到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
他很坦诚，也展现出某种朴素的人性。因此，日本自民党政府每出新政，骂声一片；风波过后，无事发生；下次选举，依旧上台。可见万事万物走到今天，都有它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