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司平）近日，几则与入境游相关的议题在日本国会议论得如火如荼。一是针对外国游客增加“出境税”，二是取消外国游客在日本消费的免税/退税制度。这一增一减，无疑将大幅降低外国游客的日本游体验。虽然政策未落地，但日本首相石破茂罕见地对某些主张予以认可，释放出不寻常的信号。

“只有韩国比日本便宜”

在5月19日的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上，“出境税”问题成为话题。

一直以来，日本对乘坐飞机或邮轮离境者，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外国人，一律征收1000日元（约50元）的国际观光旅客税，俗称“出境税”。由于这笔费用包含在机票或船票中，大多旅客没有感觉，日本人自己也未必清楚。而今，日本国会认为这一费用在国际上处于极低水平，要求上调；但上调的对象仅限外国游客。

根据日本国会展示的数据，澳洲“出境税”是日本的7倍，埃及是日本的3.9倍，美国是3.5倍。如今比日本还便宜的地方，就只有韩国了。自民党议员吉川有美提议，应当将外国游客的“出境税”从1000日元提升至5000日元。她估算，按照如今日本接待入境游客的势头，2025年的“出境税”将达到2500亿日元。

对这一观点，日本首相石破茂罕见地没有予以反驳。他还补充了向外国游客增收“出境税”的正当性：由于日本的旅游基础建设由日本纳税人负担，外国游客在享受这些成果的同时，应当支付相应的费用。媒体称，国会将继续研究这一议题。

日本执政党尚且坚持向外国人征收更多费用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入境游体验，但在野党似乎不需要这样的“体面”。他们主张，多收外国人钱就是为了日本国民。这类带有民粹色彩的提议往往会收获更多关注。

消费税免税惹了谁

以这两年被炒上风口浪尖的外国游客免除消费税争议为例。今年4月底，大阪府知事吉村洋文再次表示，已向国会提交申请，要求外国游客和日本公民一样，在购物时支付10%（个别品类8%）的消费税。

吉村声称，这笔同样是“每年数千亿日元”的巨款，可以用于日本中小学免费供餐，或高中学费减免的财源保障。持类似观点的，还有日本国民民主党代表玉木雄一郎等重要国会议员。

关于这个制度，日本政府确实有些苦衷。近年来，越来越多投机分子与赴日外国游客串通，租用他们的护照大量购买免税商品。根据日本海关统计，2022年度，在日本境内消费了1亿日元以上的所谓“外国游客”中，真正把商品带离日本的只有1成左右，剩下的绝大部分，很可能都是日本境内的“二道贩子”。他们本应支付消费税，却利用这一制度，使日本企业和国家蒙受巨额损失。

不过，日本政府在这个问题上始终保持谨慎态度。根据租税法学者青木丈的解释，消费税指在消费地产生的税款，原则上说，只要消费者将商品带离消费的国家和地区，就可以不用支付消费税。换言之，如果日本向外国游客强行收取消费税，恐怕与国际惯例不符。

然而，政策却在步步收紧。去年春天，日本国会已通过议案，将外国游客的免税改为离境退税制度，自今年8月起生效。介于退税手续繁琐，反对改动者认为这将打击外国游客在日本消费的积极性。然而，支持者坚持日本的入境游产业应该更加注重“高附加值”；换言之，认为日本没有必要欢迎不愿意多付费的外国游客。

入境游成本由谁承担？

黄金周之际，日本观光厅出台统计显示，今年1-3月，日本入境游收益达到2.272万亿日元；人均消费22.2万日元（约人民币1.1万元），人均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万多日元。入境游已成为日本继汽车之后第二大出口贸易，且还在不断增长。

然而，在部分观点看来，日本为此付出的代价更多。九州大学观光学学者田中俊德对《日本经济新闻》指出，在富士山周边和京都这类城市，入境旅客已经严重干扰了当地居民正常生活，且如果观光热度持续上升，可能引发外国人在日本投机性购房，进一步冲击当地民生。

日本的外国游客是否真的太多，其实值得商榷；但这一数量已超过了当地的承受力，这也是事实。这背后有日本财政和行政的困境。

一直以来，日本的地方财政制度完全围绕当地居民为基础进行设计，缺乏覆盖旅游产业、尤其是入境游产业的制度。而今天，显而易见，从设置看板标识、交通疏导这类基础工作；到信息发布，APP产品开发这类数字工作，这部分新增的成本到底该由谁承担？是日本政府？日本民众？还是外国游客？这是问题的关键。

以上种种迹象显示，日本似乎试图将成本转嫁到外国游客本人身上。自己出钱为自己打造良好环境，这乍一听似乎情合理。但考虑到日本政府和相关业界也是其中受益者，问题就变得复杂。

事实上，对于日本大力发展入境游的“国策”，在野党和执政党内部一直有质疑和批判的声音，但政府的口径总体算得上开放。这既是出于对自身国际形象的考虑，也有现实经济的需求。这一路线是否会在不久的未来逐渐改变，值得我们密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