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司平）5月28日，日本参议院全体会议表决通过了国内首部人工智能法案《推进AI相关技术研发及应用法》。该法案力图推动AI在日本的普及率，同时承诺对不正当的运用实施规制。然而人们很快发现了这份法案的“真实意图”。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世界各国在技术大潮面前的选择。
“纠结”的法案
本次法案将AI定位为与日本国家安全密切相关的重要技术。为此，日本政府设立了“AI战略本部”指挥中枢，由日本首相担任本部长。
根据日本政府，出台法案有两个目的：一是推动日本AI普及率，提升本国相关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二是打击AI风险，规制侵权、传播虚假信息等不当运用。很容易看出，这两个方向之间存在紧张关系。日本应该如何发力，才能一边猛踩油门，一边拉下刹车？
日本AI大环境的确相对“落后”。过去2年中，ChatGPT、DeepSeek等大语言模型在全球发展如火如荼，极大影响了行业结构，也一定程度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但日本民间对AI的态度依旧保守，投资不活跃，引发了政府的危机意识。
根据日本总务省2024年度“通信白皮书”，日本个人用户使用生成式AI的比例仅为9%，德国是35%，美国是46%，中国达到了56%。日本企业使用生成式AI的比例未达半数，同样低于美国的85%和中国的84%。
另根据美国斯坦福大学一项调查，2023年，日本民间对AI的投资额为7亿美元，美国为672亿美元，中国为78亿美元，差距明显。
日本AI渗透率堪忧，但不妨碍拿它投机和犯罪的人已经出现。生成式AI的学习过程可能涉及对现有知识财产的侵犯，继而冲击传统雇用市场，引发创作现场的抵制。稍早时一份调查显示，日本7成民众认为“应该对AI进行规制”。
此外，深度伪造的技术门槛和成本日益低下，大量虚假消息在日本互联网传播，在灾害时期占用公共资源，有时还被用于犯罪。此前，涉案300亿日元的“名人大讲堂”诈骗案，就利用了AI声音合成器的技术。
日本政府承认问题存在。本次法案规定：当AI相关技术的研发或应用引发对国民权利的侵害时，政府将采取“指导、建议、提供信息等必要措施”。对“严重侵害人权”的，政府有权公布相关开发者与使用者的名称。然而，新法并没有讨论不当运用AI的惩罚措施，没有针对AI制定专门的法律法规，这一动向引发各界高度关注。
中国走太快，各国Hold不住？
在日本各大主流媒体的解读中，面对两个相互矛盾的政策目标，这份法案已经作出了选择——先大力发展AI，规制的问题往后靠。
《时事新闻》评论指出：政府放弃了对AI不当运用的惩罚，以确保这份法案不会阻碍日本已经十分落后的AI研发现状。《朝日新闻》《每日新闻》等媒体对该法案透露出的风向表现出担忧。
《日本经济新闻》29日的评论分享了一个独到的观察，暗示日本这份法案有所偏重，乃是迫于世界大势所趋。在生成式AI最初引发关注时，美国展现出相对包容的态度，欧盟则十分严格。然而，近半年中，情势发生了变化。欧盟也开始放弃起初的监管力度，以免在全球AI大潮中显得格格不入。
由欧盟出台的全球首个AI法案《人工智能法案》一度引发关注。这份法案自2024年夏天正式生效，对AI风险划分了4个等级，承诺对最严重的违规行为处以3500万欧元的巨额罚款，以打击虚假内容生产。与此相对，美国正逢民主党执政，期间爆发了“好莱坞集体罢工”等标志性抗议事件，但政府依旧试图一碗水端平，在利益相关方周旋。
标志性的转折发生在今年年初。DeepSeek横空出世，在给西方国家带去惊喜的同时，也多少带去了危机意识。或许与此背景有关，美国政府换届后，直接“不演了”。特朗普撤销了拜登政府要求对AI作出事前评估的总统令，一举转为狂飙突进路线。
最微妙的转向发生在欧洲。今年2月，人工智能行动峰会在巴黎召开，迎来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政府代表参会。据悉，该会议两年前召开之初，各国代表对AI问题虽各有立场，但在避免AI过度发展的目标上保持着共识。而到了今年2月，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接受CNN采访时承认：我们有必要简化规则，与美国保持步调一致。
事实上，这个重要的全球峰会最初名为“人工智能安全峰会”，在英国和韩国召开两届后，到了今年，“安全”一词悄悄改为了“行动”。在这个意义上，对于给AI加速还是拉刹车的问题，“世界”已经做出了选择。日本只是随大流，似乎并不应该受到指责。
值得注意的是，在世界各国，利用AI的犯罪活动依旧适用于刑法和民法，在大多情况下，犯罪分子不会毫无代价。只不过，AI催生了一些新型犯罪手法，在外界看来，仍有必要出台针对性的政策。
至于AI引发的道德争议，那大概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有答案的。每一次技术大潮都有被抛下的人和事，应该走多快，要不要“火中取栗”，大概会是人类永恒的选择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