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司平】10月4日，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开票，现年64岁的高市早苗在第二轮决胜轮以最多票获胜，成为自民党史上第一位女总裁。她将极有可能在本月中被指名为下届日本首相。
高市的当选过程绝非一帆风顺。选战期间，她的总票数与小泉进次郎不相上下；从表面看，她与小泉谁上台都不令人意外。然而事实上，高市当选有一种必然性。她走上前台，或这股将她推上前台的力量中，隐藏着读懂近期日本政坛的关键细节。
“逆风翻盘”
本届总裁选，最大的意外在于第二轮投票中，国会票的“反转”。自民党总裁选的两轮投票都由国会票（或称“议员票”）和地方票（或称“都道府县票”）构成，第一轮中二者分量相当，第二轮则国会票权重更高。高市的优势仅在于地方票，这是她此前不被看好的原因。
今年，高市早苗在地方上一直呼声极高，但在日本国会中支持情况平平，不仅远不如主要竞争对手小泉，也不如总票数与她差距较大的林芳正。与这两名政治精英相比，高市出身平民阶层，在国会内没有天然票仓。此前，高市的资源主要来自已故首相安倍晋三；自安倍派因政治资金丑闻解散后，高市变得孤立无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考虑到总裁选举时国会议员的选择更加重要，今年的情况对高市早苗似乎比去年更不利。去年这个时候，她的对手是日本国会内比她更冷门的石破茂；今年，她的对手是小泉进次郎这样的“天之骄子”。然而情况出乎外界意料。第二轮选票中，高市原本处于劣势的国会票部分也以149票反超了小泉的145票，加之数量“碾压”小泉的地方票，顺理成章地当选新总裁。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高市做对了什么
分析指出，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方面，这与高市本人出色的资源整合能力有关。选战期间，她的团队做了细致的组织工作，不仅保障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泛安倍阵营选票，也争取到不少摇摆议员。根据《朝日新闻》，临近开票的几天，高市逐一私下拜访了那些依旧“犹豫不决”的议员，亲自邀请他们在其上任后“共谋大业”。这种个别化的游说战略，为她赢得了又一部分国会票。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公开秘密，即日本国会内某个人多势众的集团在最后关头倒向了高市。这个集团正是如今自民党仅存的派系麻生派。昨晚，日本知名媒体人池上彰在一档选战盘点节目中坐实了外界的猜测：麻生太郎要求派系中42名议员在第二轮投票中选择高市早苗。池上彰还透露：“高市胜选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向麻生致谢。”
作为日本自民党的最高顾问，迫使首相石破茂下台的主要人物——麻生太郎对当今自民党的影响力可能甚至不止派系中的40多名国会议员，而是更广泛且潜在的。选战期间，高市和小泉都以麻生派为重点对象展开公关；不过最终，麻生选择了高市。这其中多少存在一些偏好或个人恩怨，但更重要的依旧是对大局的考量。临近开票，自民党内越发被一种判断笼罩：应该投给高市早苗，无论是为了自民党，还是为了日本。
为自民党，还是为日本
高市早苗正在成为弥合日本政府与日本“民意”之间裂隙的中介。今年以来，日本极右派势力迅速吸收传统保守派的选票，此前的日本自民党支持者不断向外流失。政治顾问大滨崎卓真等多名分析人士指出，自民党中央政府的逻辑已完全无法处理地方上的草根保守派。以麻生太郎为首，如今日本自民党内行程了一个较为统一的观念：希望通过本次总裁选举，借助高市早苗在地方上的强大影响力挽回自民党在近期流失的选民，整合党内路线分歧，建构一个更有利于自民党执政的环境。
这当然首先是出于自民党的“自保”意图。两次在国会投票中沦为少数派后，日本自民党的影响力已经来到了名存实亡的关头。事实上，执政党自身稳固，的确有利于日本总体环境的稳固。一个强有力的政府能更好地推进政策实施，提高行政效率，形成某种良性循环。相反，一个弱势的、摇摆不定的政府的任何主张——即便是正当的，都将遭受极大的非议，最终什么也做不成。无关立场如何，即将结束的石破茂政权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另一方面，自民党与日本国家也并非永远利益一致，最终还是要看该党派秉持怎样的主张。正如近期在日本发生的一系列政策风波——在外界看来，如果自民党为自身存续过分迎合排外势力和保守主义，则或许可以一时壮大自身，但绝不符合日本的长期利益。
“坚定不移的人”
不少日本网友关注到了高市早苗胜选那一刻的表情。在此后的演讲中，高市经常露出轻松的笑容，但在第二轮唱票结束的瞬间，高市表情紧绷，眼神中几乎透着一种凶狠。许多网友认为：这才是符合自民党领袖、乃至日本首相的表情。
事后媒体盘点发现，选战期间，高市早苗好几次引发争议的失言都没有对她造成致命打击。又或者，她的气势和坚持掩盖了这些错误。如今，自民党和日本都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即便犯错，也要错到底。
与此相对，小泉进次郎的失败正在于缺乏这种坚定。在这个意义上，他延续了石破茂的失败。当他发现自己主张的“夫妻异姓”等政策议题，在如今的日本民众间缺乏热度时，便放弃了这种论述。但正因为此，小泉变得毫无个人特色，让选民进一步丧失了支持他的理由。小泉最大、很可能也是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政绩是对米价的调控，但这个优势正随着秋季新米逐渐上市变得越来越不明显。近期，操控“水军”为选战刷好评的错误，则对他造成最后一击。
不过，对“坚定不移”的渴望始终是双刃剑。近几年，一些选战期间“坚定不移”的民粹领袖，进入政府和国会后变得更加“温和”的案例在欧美国家比比皆是。来到高市早苗，日本国内外均有观察指出，当选自民党总裁后，高市的主张有所“收敛”。在昨晚的记者会中，高市的发言堪称得体。无论是她此前主张的减税政策，还是有关靖国神社的鹰派立场，都没有得到过分的强调。
不出意外，高市早苗将在15日通过指名选举成为下任日本首相，任期2年。届时她将作出怎样的发言，外界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