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司平】10月27日至29日，美国总统特朗普访问日本，于28日今天上午与高市早苗内阁召开了日美首脑会谈。这是特朗普时隔近6年再次访日，上一次还是安倍政权时期。这也是高市早苗刚刚当选日本首相第8天即面临的首场大考。在大量“天时地利人和”加持下，会谈顺利结束，日本松了一口气。然而，和谐背后，也潜藏这样的危机——
会谈期间发生了什么？
会谈持续了约40分钟。综合多家日本媒体，双方就日美同盟的重要性再次达成共识，同时讨论了经济合作和安全保障等领域的话题。
会谈后，双方签署了两份文件，一份是《关于迈向日美同盟新黄金时代的实施协议》，主要基于此前两国关税谈判成果，将日本承诺的5500亿美元对美投资写入条款。另一份是《确保关键矿物和稀土供应的日美框架》。在此基础上，日美两国计划在180天内就以上领域举办外长级别会议，将投资合作迅速落到实处。
防卫费（军费）上调与否，是本次会谈最受外界关注的领域之一。特朗普政府正在以“减轻美国国防负担”等为由，对盟国的防卫支出不断施压。今年稍早时的北约峰会中，各成员国就将防卫费提升至GDP5%的问题签署了文件。对于个别后来不愿遵守这一准则的成员国，如西班牙，美国自10月中旬起已开始用“踢群”相威胁。
日本作为“名誉成员”，不得不考虑风险。日本地处东亚，是美国重要的战略板块。本次会见中，高市政府提出了折中方案，表示将原计划在2027年度上调为2%的防卫支出提早到2025年即今年年内进行。特朗普暂时表示了理解。根据TBS电视台的现场记录，他宽慰说“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
NHK披露称，本次会谈破格启用了前首相安倍晋三的翻译高尾直，他如今是日本外务省的一名中层官员（课长级），理论上没有资额担任首脑会谈的翻译。然而，外界认为他在维系日本与白宫、尤其是特朗普政府的关系方面有着独到的能力。
会谈的其他地方也无处不在地漂浮着安倍的面影。高市早苗向特朗普赠送了一套高尔夫球具，其中的球杆正是安倍晋三本人生前的东西。中午的工作餐是美国进口的牛肉，这也令人联想到安倍。在特朗普的上一个任期，他说服了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日美贸易协定中下调美国牛肉的进口关税，特朗普将其视为自己的某种功绩。
会谈中，高市早苗表示希望“与特朗普总统共同开创日美同盟的新黄金时代”。特朗普回应说，“我们是世上最强大的盟友”。根据《时事新闻》，二人见面后，特朗普说：“为了日本的利益，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尽管开口。”白宫发言人莱维特对多家媒体透露：高市早苗高度评价了特朗普为促进中东停火协议等作出的贡献，称有意推荐特朗普角逐诺贝尔和平奖。
日本和美国，哪个优先
表面上看，第一次“特高会”顺利结束。日本维新会、国民民主党等与高市政权密切合作的政党都对会谈成果作出了积极评价。本次谈判是在日本主场，高市早苗理应会感到比较轻松。事实上，高市政权与特朗普政权在主张上有许多重合之处，甚至双方的“短板”也相同。
美国外交问题评议会高级研究员希拉·史密斯对《朝日新闻》指出，外界担忧高市早苗缺乏外交经验，事实上，特朗普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特朗普从来不是在传统政治家意义上开展外交的。利益之外，他尤其关注对方的性格，高市早苗的直言不讳是特朗普喜欢的类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日本是特朗普近日一系列亚洲访问中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在抵达庆州APEC峰会这样的“主战场”之前，特朗普没有理由破坏这难能可贵的融洽氛围。很容易发现，本次会谈中，特朗普更多的是在表达对日本的喜爱，同盟关系的重要性，以及暗示希望日本多做贡献，但没有提出具体的新要求。本次签署的合作条款，大多是在此前的石破茂政权日美关税谈判过程中就达成一致的。在防卫费上调问题上，特朗普没有步步紧逼，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在这种背景下，高市早苗的重要外交首秀基本算是“躺赢”。然而，二者的高度相似中也隐藏着可悲的一面。在今后的角力中，双方终究要面对一个问题：如果美国和日本都希望“以本国利益为优先”，那么当利益发生冲突时，让谁优先。
防卫费问题是其中一个代表。从短期看，高市政权之所以无法完全配合白宫，很大一个原因是这将冲击日本国内财政状况。截至上一届政府，日本的防卫支出占GDP的1.8%。即便只提升到2%，这0.2个百分点也意味着1万亿日元。如果高市政府还计划配合维新会等政策暂时降低税收，这一大笔预算从哪里凭空出现，是一个问题。为了安抚舆情，维护政权稳定；事实上，也是为了日本的国家利益，高市政权无法在这个问题上满足美国的期待。
众所周知，高市早苗本人并不排斥发展军备，甚至将其看作经济战略的一环。彭博社27日消息称，三菱重工、川崎重工等日本巨头重工业普遍对高市上台展现出好感，暗示此前的日本政府和国际舆情打压了他们从事军备开发和技术转让的权利。如今，口子打开了。然而，从长线看，倘若日本果真能发展为“军事出口大国”，将不可避免地成为美国的竞争对手，个中利益需要双方细致协调。不用说，这种发展方向也将进一步引发周边国家和地区对日本的担忧。
这种微妙的平衡在本次日美首脑会谈中随处可见，只是暂时无人愿意打破，双方都在小心呵护。今天下午，特朗普与高市一同访问了神奈川县横须贺基地，在美国核动力航母“乔治·华盛顿”号上向驻日美军发表演讲。根据BBC的一名随行记者，特朗普透露，他刚刚批准了一批交付给日本自卫队的导弹，这批导弹将在本周内抵达。
演讲中，特朗普还说：“我们为日本赚了很多钱……但那没关系，因为日本是我们最大的投资者。”这是说给台下的美国军人听的，也是说给高市早苗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