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茂首相近日表示，不能接受在不包含汽车领域情况下与华盛顿达成协议，也不会为了汽车产业而牺牲农业、以扩大进口美国大米作为谈判筹码。结合东京近日表态来看，石破茂希望汽车关税降到零，同时也不能损害农业利益，只愿意增加对美玉米进口。在与华盛顿贸易谈判时，东京虽然未直接反制，但不让步的强硬程度仍超出预期。一些人不免发问，究竟谁在给日本“撑腰”？

其实，将“撑腰”二字掰开揉碎来看，这里面既来自压力，也来自底气。

所谓压力，是指东京没有退缩的余地。从时间点上说，今年是《广场协议》签署40周年。1985年屈服华盛顿压力签署的一纸协议，让日本经济长期低迷，陷入“失去的三十年”，也成为国民心中挥之不去的痛。民众绝不愿再吞下第二次《广场协议》的苦果，不想再为华盛顿的“美国再次伟大（MAGA）”埋单，日方自然要对不讲武德的美国关税政策说“不”。

汽车与农业在日本地位非常特殊。前者关乎1000多万日本人的饭碗问题。数据显示，2024年对美汽车出口高达6.26万亿日元，占对美出口总额的30%。美国的关税大棒，将直接影响到10%的日本民众生活。后者是石破茂所在自民党的铁票仓，也是政府不容逾越的红线。农业虽然占全国GDP不足2%，但农协会员却有近1000万人，大米一直被视为日本农业的底线和禁区。石破茂政府如果在大米进口问题上“随意发挥”，是很大的政治风险，夏季参议院选举中可能流失大量选票。

所谓底气，主要是指东京有底牌。美债显然是日本的重要筹码。目前，美国虽能应对股市震荡，但如果债券市场又起风波，特朗普政府必然压力骤增。换句话说，美债已是白宫的压力点。日本持有超过1万亿美元美债，是最大的持有国。财务大臣加藤胜信已暗示，美债可以是谈判桌上的筹码。

积极拓展贸易朋友圈，也让日本有了更多转圜空间。按照与欧盟签订的经济合作协定（EPA），2026年日本出口到欧盟的汽车关税将降为零。东京与布鲁塞尔近日举行的部长级“高级别经济对话”，再次确认了自由贸易。近期，东京还通过访问东南亚等努力，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框架为基轴，拓展了“不带美国”的自由贸易朋友圈。自2024年底以来，日中关系持续回暖，从高级官员到政党高层互动热络。日中经济高层对话时隔6年后重启，达成了20项共识。此外，搁置多年的日中韩自贸协定谈判，也将按下重启键。

英国、中国与美国的谈判结果，也给了日本不少启示。华盛顿在关税上的来势汹汹，最初给人的感觉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过，与伦敦在汽车关税的让步，以及与北京谈判中的妥协，表明关税反噬已让华盛顿感到了疼痛，特朗普政府似乎“硬”不下去了。GDP负增长、股市大跌、贸易逆差创纪录，美国第一季度经济数据相当难看，怎么看都无法与“MAGA”联系在一起。特朗普政府目前的压力，一点不比东京小。对东京而言，现在是比谁先眨眼的时候，只要保持战略耐心，就有望用“时间”换取“空间”。

在避免直接反制美国同时，日本也找准了新的发力点。近日，日本首次向美科技巨头发起反垄断禁令。显而易见，东京希望通过施压美大型企业的方式倒逼华盛顿让步。

这些压力和底牌，共同构成了东京敢于“硬刚”华盛顿的“勇气”和“实力”。不过，日美贸易谈判达成协议日期被推迟到了7月。这期间或许仍有变数。东京最终能否达到预期目的，还需观察。